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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部大尺度新片,重点真是“女权”吗?

时间:03-04 来源:休闲娱乐 访问次数:94

这部大尺度新片,重点真是“女权”吗?

自打问鼎金狮以来,电影《可怜的东西》在颁奖季上一路披荆斩棘,不仅在金球奖上成功挑落竞争对手《芭比》(音乐喜剧类最佳影片和最佳女主角),更是一举囊括11项奥斯卡提名(仅次于《奥本海默》的13项)。《可怜的东西》和《芭比》均被视为女性电影,但后者奖项不如前者接下来的奥斯卡影后角逐中,石头姐(艾玛·斯通)的赢面很大,凭借“巨婴”到女性主义者这一不可思议的蜕变,她已先后荣膺美国评论家选择电影奖、英国电影学院奖、金球奖最佳女主角,倘若能够再次斩获奥斯卡影后,她将复制七年前凭借《爱乐之城》完成的壮举。艾玛·斯通在金球奖上而较之评论界不遗余力的表彰,《可怜的东西》在影迷群体里却引发了不小争议。很多人质疑:电影披着女性主义的外衣,却在镜头和情节设计上行“男凝”和“剥削”之实——尤其体现在毫不节制的性爱场景和妓院戏份中。难道:只有通过不停和男性做爱,女性们才能觉醒?这是怎样直男式的无耻意淫!我觉得这种思路,主要来自对影片大尺度画面的误解:马克·鲁弗洛饰演的邓肯和那些奇形怪状的男士,各个身材堪忧、形象猥琐,可他们的床伴却是瞪着一双无辜大眼的美女石头姐,这好比一朵鲜花不停插在一堆牛粪上......加上欧格斯·兰斯莫斯将性爱场面拍的兽性十足、毫无美感,自然会令很多女观众感到被冒犯。我想:倘若跟石头姐床战的不是绿巨人而是高司令,一众妓院嫖客也没有那么丑陋,“剥削”、“伪女权”的指责声或许会不会小一些呢?性事双方形象的不对等引发的恼怒心态(还需考虑到演员的名气和地位:一方是奥斯卡、金球双料影后,另一方的嫖客尽皆无名之辈),使人在解读电影时易陷入两个方向:一是以现实逻辑去套这部完全被架空的非现实电影,二是基于成见而引发过度的脑补。对贝拉主动卖淫的指责,就是套用现实逻辑。我当然同意妓女是被剥削的存在,卖淫是对女性系统性的社会压迫而不能是个人简单的自主选择。但当我们就此情节发出质疑时,已经脱离了具体电影:贝拉从设定上就不是一个正常女性,她未经社会化洗礼,又怎能从社会的“高度”权衡卖淫利弊?何况《可怜的东西》就不是一个基于真实社会的故事,而是幻想一段历史上的“平行时空”。贝拉选择卖淫亦出自经济利益的考量,邓肯抢光了“上帝”留给她的钱,她要如何独自在巴黎生存?女性主义也强调经济独立对女性独立的重要性——所以,妓院戏并不能被简单地视为“反女权”。只能说它的呈现方式有欠妥当。而“过度脑补”则体现在对大量性爱场面的耿耿于怀。其实性爱并非贝拉探寻自我的旅程中的唯一启发,相反却是最不重要的一环。因此,并不能说“整个电影基于女主从插入式XX获得快感这件事”(某瓣高赞短评)——这完全是误解。我们不妨仔细捋一下这里面的因果关系:贝拉初尝性快感,靠的是男人么?不,她是靠自己——也就是无意中发现了自渎的妙处。贝拉是率先发现了性,之后才“发现”了男人。所以,并不是男人“启发”了贝拉性的快乐。而且从男人身上,贝拉更多感受到的是不快:邓肯无法满足自己,而妓院众生更令她滑向自己所谓的“轻蔑愤怒”。这种不快在贝拉与邓肯大战过后发出的灵魂拷问中表露无疑:邓肯:男人无法做个不停。贝拉:这是生理问题吗?男人的弱点?邓肯:嗯......或许吧。这段话讽刺地揭示了男人的虚弱。不管他们嘴上吹嘘自己多厉害,却无法满足女性的欲望——特别当这种欲望是没有羞耻心的、未经社会驯化的原始欲望。在这种欲望面前,男人们往往望而却步或者缴械投降。因为男性惯于以欲望主体自居,当他们发现女性居然能够“反客为主”时,就会感到尴尬和恐慌。男性对自身的欲望从来都毫不收敛,却以“合不合礼”来压制女性的欲望。只有那个黑人小哥直言不讳地说出:“有礼的社会,会毁了你(女人)”——欲望的双方并不平等,贝拉却要求平等。这才是对贝拉“性欲过剩”的正解。男性对女性欲望的规训话说到这,你大概可以原谅影片中的那些性爱场景为什么如此激烈肮脏了:这纯粹是以男性为主导的兽欲发泄,一点都不平等——明明对方只能疲软地来三下,还要被“教育”说违心话“棒极了”。兰斯莫斯正是希望这些“不公平”的场景令你感到反胃,生怕你产生看A片时的“代入感”。相反,在拍摄贝拉自渎场景时,兰斯莫斯就没有暴露什么身体部位,他一直将镜头对准石头姐的脸,直抵高潮。似乎是想表达:想获得真正的快乐,还不如“自给自足”。想想看:是不是这么个理?所以我才会说:影片中的肉搏戏虽多,却不重要。再举一个交媾不重要的证明:“性欲过剩”的贝拉,其自身却是“单性生殖”的产物。维多利亚能变成贝拉只因“上帝”给她换了脑子——这是理智“分娩”的结果而与下半身无关。这一脑子本来就蕴藏在母体中,“既是母亲也是女儿”,而更绝的设定是:创造贝拉的“上帝”还是个性无能者......没有性能力的“上帝”依靠科技和自身的理性来造人,而“繁衍”人的器官居然是大脑——理性和知识的缘起。在这一反人类的设定中,我们可以看出:兰斯莫斯相信性是原罪,“更高级的人”应该有更高级的诞生方式,这流露出他对人性和人类社会的绝望......所谓的“上帝”或者说兰斯莫斯自己,大概对人生是持以这种态度:人或许不该出生,但既然已经存在,死也没必要。所以“上帝”会拯救自杀身亡的不幸女人,但又对自己的选择充满纠结:我对她的人生一无所知,只知道她痛恨人生到选择放弃甚至永不回头。如果她从空虚的永恒中被拖回来......我凭什么决定她的命运呢?但我本身也有一项认知,我的研究已进展到这一刻,命运赐给我一具死尸以及一个活体婴儿......这番拧巴矛盾的内心剖白说明:“上帝”不认为自己“换脑续命”的行为一定是对的。而是既然摊上了这样的命运,只能被迫承受......以下两部电影,便有助于我们理解《可怜的东西》真正想表达些什么。第一部是赫尔佐格的《卡斯帕尔·豪泽尔之谜》,男主角说过一句话:“来到这个世上对我来说是个可怕的堕落”。1974《卡斯帕尔·豪泽尔之谜》与贝拉相似,卡斯帕尔·豪泽尔一开始也被“父亲”锁在房间里与世隔绝。两个人的大脑也都不“正常”。不同的是:作为与社会格格不入的局外人,贝拉凭借着好奇心、主动大胆地闯入文明社会并向其发起挑战,最终赢得了自由,找到了自我;而卡斯帕尔则是被动地被抛入人类社会,最终被文明世界放逐和绞杀。《卡斯帕尔·豪泽尔之谜》另一部电影是大卫·林奇导演的《象人》,该片同样涉及社会的边缘人(畸形)、医生、精神病院等元素。林奇同样批判了“文明人”的虚伪与残酷。和《可怜的东西》一样,纵观全片,里面最像人的,反而是那个最“不正常的人”。1980《象人》说到这,《可怜的东西》这一片名的真正含义便呼之欲出。谁可怜呢?表面上看,是身不由己的贝拉可怜。“上帝”说她可怜,就连她自己也认为自己可怜。可如果兰斯莫斯是这个意思的话,那片名就该叫《Poor Thing》而不是《Poor Things》。而“Things”是“thing”的复数。这便一语道破天机:可怜的何止贝拉一个。同样被父亲掌控、身残志坚的“上帝”可怜;被人群排挤、视作异端的助手马克斯可怜;自大、暴躁又脆弱不堪的邓肯也很可怜......妓院那群拥有各种古怪性癖、连自身欲望都难以排遣的家伙,更可怜。更不消说,贫民区里那些像狗一样被暴尸户外、无人问津的可怜的死婴了。可怜的东西:可怜的人类。在兰斯莫斯看来,所谓“人类社会”不过是冷漠、虚伪又残酷的“文明人”彼此逢场作戏的一出“大戏”。每个人都对周遭的真实和真相熟视无睹、对谎言和不公习以为常,活在这样的世上,才是最可怜的。船员私吞贝拉对穷人的捐款贝拉在邮轮上邂逅的黑人小哥哈利,便凝聚了影片对人类文明的批判。哈利指给贝拉看贫民窟的死婴,不光囿于阶层批判,而是指出:貌似和谐有序的社会本质,是弱肉强食的吃人盛宴。你看弱者很可怜,可“如果双方位置对调”,结果也是一样。哈利被老妇人称作“cynic”,意即愤世嫉俗者。他最大的愤来自:人之异于禽兽者几何?所以他坚信理性无用、坚信知识无用,“我们这个物种没救了”、“哲学只是人们想逃避我们都是猛兽的事实”。不止哈利一人这么想,影片很多地方都在暗示人与禽兽的边界并不那么明晰。譬如“上帝”在解剖公开课上就公然宣称:“谁能区分人与禽兽?假如其中有差别的话。”回想尚处在“婴儿”阶段的贝拉,对人想打就打、想摔东西就摔东西,行为与小兽无异。当她第一次看到青蛙,第一反应是“杀了它”(很多人小时候都有过虐待蜻蜓、蝴蝶等小动物的行为);可随着贝拉对人性和社会的了解与日俱增,再次面对船员虐杀海鸥的行为时,显得若有所思。从杀害青蛙的残忍到面对死婴的潸然泪下,贝拉对生命的态度慢慢发生改变了。她通过自身的经历和实践证明:同理心是需要“培养”的。因为可以“培养”,所以说人性本身也未必有哈利所想的那么残忍。“如果了解这个世界,就能改善这个世界”——也就是说:学习和经验是有用的。逐渐认清社会的贝拉是看透社会的哈利的对立面存在,在她看来:后者爆棚的负能量,不过是“无法承受世间痛苦的伤心小男孩”的逃避之举。他不是她理想中的那种人。那要靠什么方法才能避免来自文明社会的荼毒和同化,成就那个独一无二的“自我”呢?兰斯莫斯给出了他的答案:贝拉光怪陆离的奇幻冒险,高度浓缩了人这一生成长的四个阶段:一、经验哪怕是被禁锢在深宅大院里,贝拉也拥有旺盛的好奇心和求知欲。这点至关重要。不管性、美食、喝酒还是舞蹈,哪怕沦落到妓院,贝拉都是主动出击、主动选择。她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经验主义者。这里需要补充的一点是:“上帝”看起来与邓肯的控制欲颇为相似,总以“外面的世界不安全”为由阻止贝拉去探险,其实并不然。他主要是以科学家的理性预防实验对象出错,在深层价值观层面,“上帝”亦崇尚经验。否则,他也不会向贝拉倾吐如下的心声:他们(编造的贝拉父母)是勇敢的探险家,因为山崩死在南美洲,他们大胆挑战极限,付出代价,人生那样才有意义。有意义的人生一定是勇于实践的人生。因此,当贝拉明确地告知“上帝”再不让自己出去将会恨他的时候,“上帝”便遵从了她的自由意志。大致说来,“上帝”代表了兰斯莫斯心中理想的父母:因自身遭遇过父辈的强迫而尊重子女的主体性,避免了悲剧的延续和轮回。子女并非温室的花朵,以“爱”之名为其打造一个安全屋是行不通的。二、知识和艺术食和性属于本能的范畴,按马斯洛的理论,当生理层面的最低需求得到满足后,更高一级的追求就会出现。影片中显现为知识和艺术。但说实话,不论是聆听楼上女子高歌还是阅读爱默生,贝拉成长中的这一关键“进阶”都刻画得太仓促了。普及一点爱默生的思想有助于更好地理解贝拉的转变:爱默生推崇直觉,重视个性和心灵的价值,批判资本主义泛滥成灾的拜金主义——这些思想很契合了贝拉的人物特点和后续作为(捐赠)。三、同理心叔本华曾将人类行为的动机分成三种:希望自己快乐、希望别人痛苦、希望别人快乐。简要地来概括这三种动机,便是利己、恶毒和同情。利己和恶毒都是非道德的,只有同情是真正的道德行为。贝拉看到死去的穷人时流下伤心的泪水,意味着她的“道德自觉”。先前的她,只有利己和恶毒(譬如既享受邓肯带来的刺激又想将他扔进海里)。直至面对众生的苦难,她才将心比心地认识到人之为人的艰辛。这也直接影响到她后来对邓肯的无能表现出宽恕,并主动迈向妓院品尝底层的“人生百态”:不经历一番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,同理心便无从建立。然而,就像知识和艺术施加于她的影响一样,贝拉的“道德自觉”也展现得异常突兀和刻意。这三个概念在兰斯莫斯的手里,真就成“概念”了:它们出现的时机无法与前后情节水乳交融,好似为了凸显人物变化而适时强行插入的文字说明和注解,并不构成一般意义上的人物弧光。所以看惯了一般剧情片的观众就难受在这儿:这哪是人物啊?这不是大段说教么......或许我们可以这么想:贝拉就不是个“一般的”人物,她本来是“一张白纸”,歌曲、爱默生或贫穷这类“小事”,给她心灵留下的印记当然比“一般人”要大。正如:你对自己童年的印象会记忆犹新,因为一切都是新奇和放大的。四、历史追问贝拉最后选择“回归”家庭、“报仇”前夫的戏码则可以这么理解:她终于能够直面自己。对自我的反思、历史的反思属于最高级的智性活动,这意味着贝拉真正的脱胎换骨、长大成人。她只想弄清一切的前因后果,明白自己从何处来,才能知晓未来将向何处去。给前夫换羊脑的本意并不是报复,而是自保。她是在继承和践行“上帝”留给她的科学和理性遗产,仅此而已。在对贝拉的冒险旅程仔细梳理过后,我们会发现:《可怜的东西》是通过一个幻想中的完美女性来教你做人。用一具本来最“没人性”的生命体的进化,来反衬“正常”人性的可怜与可鄙。超越世俗污染的、凌驾于文明之上的“理想人性”究竟什么模样才是影片探讨的重心,女权主义尚在其次。所以,“女权-伪女权”的争论,甚至怀疑兰斯莫斯是不是在故意“辱女”实在是跑偏了方向。其实《可怜的东西》并不费解,只是它凭空搭建的那个世界和女主角“超越人性”的人性,让早已习惯现实主义议题的观众不习惯。若非优良的视听与置景,恐怕更多人难以忍受。要我说,它真正的问题在于表达过于生硬甚而浅显。影片的深度包不住它天马行空的设定,而它呈现的“理想人性”也并没有构成一份明确的答案。它提出问题,却无力解决。当然,又有谁能解决“人性”呢?作者| 纪扬;原创| 看电影看到死编辑| 骑屋顶少年;转载请注明出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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